佟玉洁：关于提交《中国当代艺术视奸论的批判》文章的一些说明

段建宇《艺术鸡》装置

　　在这次(2013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的批评文集里我提交的文章是《中国当代艺术视奸论的批判》，它涉及到了中国女性主义艺术的话题。在美术批评的圈子里有一种声音，认为中国没有女性主义运动怎么会有女性主义艺术呢?一次在首师大性伦理的研讨会上我介绍了中国女性主义艺术，当时有一个学生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说，女性主义艺术能不能成为中国女性主义的一个启蒙运动?我觉得他这个话题非常好，女性主义艺术为什么不能成为中国女性主义运动的一个启蒙运动呢?我始终认为中国女性主义艺术虽然不是一个大范围的女性主义运动，但是他可以作为小运动出现。实际上现实生活当中，女性的性别歧视包括政治歧视是普遍存在的。好像有个玩笑说，政治局没有女厕所只有男厕所。显然，女性的歧视问题肯定是存在的。所以我想既然是批评家的年会，那么女性主义艺术作为具有人文特征的世界性的艺术潮流，并且在中国已经发生了，就应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对象。

　　所以我想还是把关于中国女性主义艺术作为一个艺术批评的话题，提交到美术批评年会上来。今天陈孝信主席一再坚持让我谈一谈我的文章，那就先从我的文章标题说起，这个标题是“中国当代艺术视奸论的批判”，它还是属于女性主义批评的范畴。在我研究女性主义艺术的范畴当中涵盖了前女性主义艺术和后女性主义艺术，前女性主义艺术的主旨是文化质疑性的艺术生产，它包括了性别政治和身份政治。后女性主义艺术的主旨是身体快乐性的艺术生产。后女性主义艺术与性别没有关系，甚至反对性别概念的本身。这次提交的论文“中国当代艺术视奸论的批判”，属于“前女性主义艺术”一种批评的范畴，涉及到女性的性别政治问题，性别政治我认为是要建立的一个解构男性中心主义的政治的发生系统。

　　本次提交的文章标题出现了一个 “视奸论”的概念，关于这个概念我是这样定义的，即视觉媒介方式中的一种性侵行为形成的话语机制，它是属于性伦理的范畴。但是比较有意思是美术史中的视奸论的形成是以审美方式作为切入点的。女性的身体作为审美的对象一直是被看的角色，并且在被看当中成为公共视野中的一个“妓女”。实际上视奸论形成不仅仅来自于美术史，古典社会就已经存在某种形态的视奸论了。应该说视奸论是男权制社会身奸论的一种延伸。最早的身奸论是带有宗教色彩。大家知道巴比伦时期被称为圣妓的女性宗教化的肉身来自于她身体的神圣化。圣妓们委身于一个男人就等于献身于神。这个时期的圣妓是祭祀的工具。但随着妓女和嫖客之间有了利益关系，圣妓的宗教色彩开始淡化并且进入到卖身的妓女角色。早在中国夏桀时代，集女乐三万人于后宫，供享乐用。战国时期的“左为娼，右为优” 的美女政治，不仅成为了瓦解各诸侯国的外交策略，同时也成为中国娼妓制度建立的政治基础。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从帝王以及士大夫，对女性的身奸与视奸同时进行的。据史书记载，商纣的鹿台、秦始皇的阿房宫、曹操的铜雀楼、隋炀帝的迷楼、武明宗的豹楼等等，都成为了帝王后宫伤害女性非常态的性社区。到了五代时期，士大夫豢养家妓蔚然成风。五代时期的家妓是性奴与乐人得双重身份。我们能够从五代的作品《韩熙载夜宴图》看到身为乐人与性奴的女性地位与角色。艺术家罗莹的作品《仿韩熙载夜宴图》，做了一个片断处理，把家妓身份的女乐人从韩熙载视线中剥离出来，独立成章，彻底改变了画面人物之间的隶属关系。作品还是有一种潜在的女性主义艺术的立场。#p#分页标题#e#

在中国当代艺术当中有不少非常优秀的女性主义艺术，比如说段建宇的装置作品《艺术鸡》，对艺术史中的女性身体的滥用提出了质疑。在中国，鸡在民间指代为妓女，在段建宇的作品中，书架成为一个文明史的演绎的舞台，就在这样一个舞台上，段建宇有意识的置放了不少作为活禽的母鸡，以及体现性暧昧的语言道具。书架作为一个世界文明进程虚拟的场域，能够接受制造视奸论的美术史，可见我们所说的文明史也是令人怀疑的文明史。像美术史当中赤裸的女性身体，从古希腊开始一直到今天，在大量的古典的、现当代的艺术中，女性被赤露身体没有太大的改观。我们大家都知道中国雕塑作品中有一个裸体的慈禧，作为历史上少有的女性权力者的慈禧，衣服被剥离裸露出女儿身。不否认雕塑作品中的慈禧的身体转换有艺术家当代的设计在里边。但是它释放出多种信息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从某种角度来看，慈禧的身体转换也是身份的转化，女性权力的解构并还原女儿身，权力平民化的意识的背后，是女性赤身裸体再次出现在公共的视野中，成为一个公共妓女，女性身体性别伤害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一个男性雕塑家，裸体的慈禧塑造也许有他的考虑，但是在慈禧的身体的转换上，骨子里边认为女性赤身裸体是比较符合男性审美的范畴。但是其负面的效应也是不容忽视的，即女性的赤身裸体暴露在公共视野当中，再次成为妓女的形象。

总而言之，不管当代艺术如何在身体转换上制造一种艺术理念，女性身体伤害的持续性必须引起警觉。还有一些雕塑家的作品，把女性身体塑造成一个猪小姐，将女性身体动物化。更有甚者，一些男性雕塑家把女性的身体设计为人畜交的对象。应该说，赤裸的女性身体作为受伤害的对象，并没有因为今天的社会进入到工业文明时代了，女性的性别歧视问题得到真正意义的解决，而且有扩大的趋势。经常上网的人知道，不管多么严肃的网站总会有一个角落，是一群性挑逗的赤裸的女性身体的图片作为眼球经济的筹码。所以，今天提出视奸论的概念，不仅仅是针对美术史，同时也是针对现实社会各种媒体、网络消费女性身体恶俗、媚俗表现的。

　　今天，我还是认为把《中国当代艺术视奸论的批判》论文提交给批评家年会是有它的价值的。作为一个女性批评家，虽然这是我的一个研究方向，我希望不仅艺术要尊重女性，全社会都应尊重女性。因为在我们的生活中，女性的性别伤害问题依然严峻。比如说现在生活中，教育界的强奸幼女，所谓的未成年人轮奸少女屡屡发生，好像我们民众还没有印度反映的强烈，我们的社会并没有形成一个强大的公共的批评话语。所以我还是想借批评家年会这个平台再发出一种声音：请尊重女性!

　　2013年11月

　　本文为2013年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发言的完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