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洲：弗瑞尔美术馆观画记之一

　　弗瑞尔美术馆是美国公立美术馆中，专门收藏亚洲艺术的，也是美国最重要的中国艺术品集中地之一。弗瑞尔美术馆的创立者弗瑞尔(Charles Lang Freer)(1854-1919)，是密歇根州底特律市人，发家致富之后，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过度劳累，转而开始搞收藏，他的一个画家顾问建议他收藏亚洲艺术。

　　1899年，他卖掉了机车生意，自此花费20年时间，致力于收藏艺术品，他去过日本、韩国、中国，收藏了大约30000件艺术品。在收藏达到一定规模后，他决定捐赠艺术品，获得了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支持。1916年开始盖楼，1923年开馆，这个时候弗瑞尔先生已经去世了。

　　他的收藏渠道，主要从庞莱臣、完颜景贤等大收藏家手中买进。他与庞莱臣之间大量信件，正在整理中，其中有一封邮件中说：“我只收藏宋元绘画，以后不要再把明清绘画给我看了”!这个意图导致大量真伪未明的宋元绘画，涌向弗瑞尔，然后不巧的是，接下来整个20世纪的学术潮流，就是“疑古”——在艺术史界也是以不相信原始标签为荣，因此，收藏中很多作品，没有被确认。在“疑古思潮”逐渐散去之后，弗瑞尔美术馆也成为最值得挖掘的宝库，因为当时没有其他地方，使用如此大的财力，致力于宋元绘画。

　　事实也是如此，弗瑞尔美术馆的藏品仿佛有一种魔力，使得学者在此多有收获。1980年代，国家专家在此发现了夏圭真迹《洞庭秋月图》。1980年代，傅申先生收购了《淳化阁帖》9卷拓本，2004年，汪庆正先生根据刻工姓名，确认了这是南宋国子监本孤本。

　　在《宋画全集》编辑出版过程中，我与弗瑞尔美术馆联系很多。现在《元画全集》又在紧张编辑中，我依然负责联系欧美博物馆，接受弗瑞尔美术馆东方部主任安明远(Stephen Allee)先生邀请，从4月中旬开始，到弗瑞尔美术馆调查、研究6周时间。

　　到美术馆库房研究的第一天，按照计划目录，看了30多件绘画，最后打开的一卷绘画，让我吃了一惊。这卷《秋塘图》(图1)神妙无匹，居然是北宋赵大年真迹。这是1960年弗瑞尔美术馆购入的绘画，当时高居翰并不在美术馆，他在台中拍摄台北故宫的大量绘画。

　　赵大年是北宋晚期最重要的文人画家，北宋《宣和画谱》对他这个“当朝画家”，作了详细记载与评价：“宗室令穰，字大年，艺祖五世孙也。令穰生长官邸，处富贵绮纨间，而能游心经史，戏弄翰墨，尤得意于丹青之妙，喜藏晋宋以来法书名画，每一过目，辄得其妙。”

　　《画继》中说：“光州防御使令穰，字大年，雅有美才高行，读书能文，少年因诵杜甫诗，见唐人毕宏、韦偃，志求其迹，师而写之，不岁月间，便能逼真，时贤称叹，以谓贵人天资自异，意所专习，度越流俗也。其所作多小轴，甚清丽，雪景类世所收王维笔，汀渚水鸟，有江湖意。又学东坡作小山丛竹，思致殊佳，但觉笔意柔嫩，实年少好奇耳，若稍加豪壮，及有余味，当不立小李将军下也。每作一图，必出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