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廖:一个女性主义绘画艺术的样本
女性作为“第二性”,她们的身体一直不由自主,在历史上一直由男权主义或者意识形态所塑造。女性的身体一直是男性的审美对象,女性身体和气质也由男权社会所塑造。柔弱、顺从是女性的传统美德,附属性的社会地位是女性的归宿,违背者则被视为对男权社会的挑衅。
中国传统艺术当中的女性形象的标准就是:羸弱、瘦削、娇慵、妩媚。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之后,中国的艺术家开始重新认识女性的身体和女性的气质,传统绘画中的“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变成了潘玉良和关紫兰等人笔下的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20世纪50—70年代,传统文化被遗弃,传统父权体制下的柔弱和妩媚的仕女审美被彻底推翻,随着意识形态发生巨变,女性身体被权力意志所操控。50—70年代女性的身体被视为生产的身体和政治身体,在女性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下,女性与男性一起从事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与革命事业,女性的身体也变成了政治符号,成为阶级意识与革命思想的宣传工具,彼时的宣传画中的女主角通常拥有男性化的身躯和坚毅的表情。
80年代之后,女性主义画家开始在作品中表达自我,表达私密情感,绘画中的女性形象有别于传统的柔弱仕女,也有别于男性化的“半边天”,但是80、90年代一直到21世纪的女性主义画家对于父权体制与国家意志对女性的塑造与异化并没有反思与批判,她们只是通过描绘女性的情感诉求来表达女性的自我。
呼鸣《二四六是女兵洗澡日》 121x159cm 2011年作
呼鸣 《透明军装系列—巡逻》 140x106cm 2007年 布面油画
女性身体的异化与反抗
在新时代的女性主义画家中,呼鸣是一个例外。呼鸣的《透明军装》系列作品并没有如其它女性画家一般沉迷于琐碎的情感和私密世界当中,她的作品明确地表达对男性权力与社会规训的反抗,表达了女性的身体的异化,也表达了女性身体的反抗。
《透明军装》系列作品有两重主题,一是女性身体的异化;一是女性身体的反抗。呼鸣作品中的女性有着男人一样粗壮的身躯与强壮的四肢,她们与50—70年代的革命女性一样,身体的自然属性被磨平,成为无性化或者男性化的躯体。女性形象只有同志的身份而没有性别的区分,没有肉感与性感,没有女性的身份意识。在男女平等的口号下,女性的身体的性特征被完全抹杀。这是集体主义与权力意志对女性身体的异化。
与50—70年代的艺术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同的是,《透明军装》作品当中的女性,虽然拥有男性化的四肢与身躯,但是紧绷的制服下却掩饰不住裸露的乳房与臀部——权力与制度无法完全压抑的性感与情欲,意味着女性对异化的反抗。
呼鸣作品中的女兵,一方面主动地迎合了权力与制度的要求,把自己相对柔弱的身体,改造成为繁重的劳动与革命事业所要求的“男性化身躯”,把身体改造为驯服的工具,去获得权力与制度的认同。
另一方面,她们又通过裸露的性特征,流露出肉感与性感,她们通过女性的自然特征在追寻自己的女性的身份,在制度与权力的压力下追问我是谁?
《透明军装》的系列作品中,女性的身体在权力意志的规训之下被重新塑造,在这个异化的过程中,女性的自觉地改造着自我,但是女性的自然属性又没有被淹没,性感与肉感终究在严厉的规训下流露了出来。#p#分页标题#e#
那些健壮的肌肉是对女性性别的消解,而乳房与臀部等性特征则是对女性性别的强调。艺术家通过此种强烈的反差对比来提醒观者,女性的身份、女性的气质在权力与制度的规训下的遭遇与反抗。
如果说50—70年代的宣传画是政治与意识形态把女性身体异化的共谋,那么呼鸣的《透明军装》系列作品则是对女性身体被异化和女性意识被泯灭的抵抗,《透明军装》系列作品是女性主义画家的一个样本。
那么,今天的女性形象又是什么样的呢?又是什么样的权力和制度在定义着今天的女性身体的审美?今天的女性主义画家又是怎样表达女性的独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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